我生病了。
頭很痛, 喉嚨也很痛,裡面像有個破掉的網子,摩擦著內壁。小腿肌也痠得一塌糊塗,連肩膀也是。好久沒有生一場像樣的病了。但生的病稍微像樣一點,生活就會越來越不 像樣。我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,感冒這種病毒,傳染性可是很強的噢。你一點也不在意的看著校園裡的樹,葉子辛苦的聯繫著與枯枝的連結。你說:「我不會生病。 什麼病毒什麼細菌,對我都沒用唷。」我看著他說,你看起來應該體弱多病。他說:「不,是你看起來體弱多病。」我摸摸鼻子,想了一下子,好像真的是這樣沒 錯。我奮力的咳了幾聲,清出一塊深綠色的濃痰,它像是帶刺一般劃過喉嚨。
「但我好像知道生病的感覺唷。」他伸了一個懶腰, 接著說:「但這種事情也不重要。我也無法替你分擔點什麼。」的確是這樣子沒有錯,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吧。不快點痊癒的話,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,甚至厭惡 一切事情。不管是正事或雜事都是這樣子。有時候,甚至想要刻意透過這場病,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。可能是重要的約會,或者重要的人。好像只有生病做這樣的事 情才不會太失禮。有時候也想要把自己給忘記,丟在很遙遠的意識海洋之中,浮浮沉沉的。連影像也都忘記,只剩下「彷彿」是團影子般的存在。對了,一般的幽靈 都會有溫度嗎?像你上次說的,穿過一小片冬天。那麼那個女幽靈為什麼沒有溫度呢?
他想了一下說:「幽靈這種東西嘛,他如果 要現形不是應該需要些什麼能量嗎?如果是這樣的話,在他現形的時候消耗掉一部分週遭的能量,所以摸起來會冷冷的應該很正常。幽靈的靈魂這種東西,像是一個 小小的反應機器,有靈魂在的地方,要是現形就會冷冷的噢。」那麼上次的女幽靈,為什麼會沒有溫度呢?會不會是因為那天已經夠冷了,還下雨耶。「不,應該跟 他說的一樣,靈魂在更遠的地方。只是這麼一來,我也不確定我摸到的是什麼東西。」這種事情真的很玄,連幽靈本身的存在都讓人搞不懂了。幽靈會生病嗎?例如 被細菌的幽靈感染之類的,會不會有這樣的狀況出現呢?他哈哈的笑了出來,拍拍我的肩膀:「你還真會想。不過我還沒聽說過,或看過任何類似的事情。但如果有 幽靈細菌的話,他們應該無法繁殖吧?你有聽說過幽靈生小孩的故事嗎?當然沒有吧。如果要讓幽靈生病的話,可能要蒐集成千上萬的幽靈細菌才可以吧?」
成 千上萬的幽靈細菌,聽起來好科幻。在顯微鏡下,一下子出現一下子又消失的幽靈細菌。聽起來就像是電子之類的東西。噢,這樣說起來,搞不好幽靈的世界能用量 子力學來解讀唷。搞不好會有上旋的幽靈與下旋的幽靈,或者某種狀態疊合的幽靈。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,一個幽靈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也不奇怪了。可惜,我並不 是物理系的,對於太深入的東西依然無法想像。「不,你也幹得不錯了。」他安慰著我。枯枝上的葉子掉了下來,靜悄悄的躺在樹叢邊。冷冷的風在冬陽下吹過,很 安靜唷。
什麼都忘掉好了。
「我們對話真消極,這樣下去的話不會受女孩子歡迎喔」他說。我 說,是嗎?「對呀,有時候應該要開朗一點,陽光一點。彈彈吉他、唱唱歌偶爾騎機車載女孩子去看夕陽。故事應該是這樣進行的吧?」難道不會有故事是一個人很 悲觀,另一個人也很悲觀,像在在陰天森林裡面巧遇的兩頭鹿。他們說著不著邊際的話,摸著不著邊際的對方,過著不著邊際的生活。越來越錯開的世界,變得像是 喝醉酒的視線一樣,朦朧得讓人沉迷。「哈哈,說不定有唷。但女人一定很快就受不了了吧。他們想要的是幸福快樂跟浪漫噢。」他這樣說的時候,我又咳出了一口 濃痰,好像要把胃袋都嘔出來似的。然後我反駁,我也想要幸福快樂呀,但是如果那些東西離你很遠的時候,你只能看著它,而不會自不量力的追逐它吧?他皺著 眉:「不自量力嗎?」嗯,是呀。「難怪你沒有女朋友。」他說。
總之,我生病了。頭很痛,喉嚨也很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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