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我朋友在山間走失了。
夜 晚的樹林透著深海的井深,穿透每一吋肌膚。冷冷的下著雨,冷冷的回應著你。不知道該做些什麼,我就開始唱起歌來。唱了幾首流行歌,感覺還是不太對。果然還 是應該要安靜點才適合這樣的情境。就這樣蹲在路邊一段時間之後,心想應該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吧?在這種地方睡著的話,肯定會感冒。不,就算醒著也會感冒 吧。從泥土中爬出來的黑色小甲蟲,在鞋子邊繞來繞去。真覺得有些煩人,但好像沒什麼不妥,於是摘了一小片葉子,逗弄著牠。
十 八歲的時候,所有同學都在討論關於機車考試的事情。只是我不是那種會跟流行的人,也不覺得腳踏車有什麼不好。到後來,反而是母親叫我要好好的學習騎機車跟 準備機車考試。雖然有聽說過一些考試的事情,大概也只有『直線七秒很困難』或者是『去考試的時候會看到一些正妹』之類的話。放學時,走下長長的斜坡搖晃著 手臂,好像青春就是這樣子。有夕陽呀、汗水呀、社團活動呀,當同班同學騎著拉風得要死的機車從身邊經過的時候,還會在內心嘲笑他:「真是有夠蠢的。」然後 在飲料店前買了杯奶茶,又搖晃著手臂繼續下行。書包太重的時候,偶爾會停下來調整一下姿勢。
在深夜的山間,我想起了十八歲 的事情。白色的制服被汗漬染黃,經過的女學生制服下偶爾會透出胸罩的形狀。百摺裙搖搖擺擺,像是風鈴一般在記憶的風中發出舒服的沙沙聲。腳下的長坡,讓我 想起了高中的學校。雖然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,但還是努力的開始回想起已經變得模糊的細節。那個隔壁班的導師叫什麼名字呢?又或者當時很努力想記起來的數 學公式長什麼樣子?不行了,有些事情總是想不起來。就連她的臉蛋我也都快忘記了,那個有著淡淡雀斑的女生。
甲蟲有些自討無 趣的離開了,雨卻還在下著。這時候的海邊不知道長什麼樣子,所有的聲音應該都會被吸到海裡吧?所以可能是靜悄悄的,然後透著更湛藍的黑暗。「你別傻了。」 朋友一定會這樣笑我:「不去看看怎麼會知道呢?」可是呀,我們現在是在山中呀,而不是在你故鄉的那個海邊唷。那裡沒有油綠的稻田,也沒有在轉角的小雜貨 店。雜貨店的門口擺著新鮮的青菜水果,大冰箱裡面賣著一罐十元的葡萄汽水,在更裡面被灰塵覆蓋的角落擺著一張五角的明信片。十八歲的時候,我總會跟朋友騎 著腳踏車經過那家小雜貨店。然後通過不高的牌樓跟一家五金批發店。越過一排房子之後,高出頭的是大賣場的招牌。天空藍藍的跟青春的顏色一樣。雖然都是藍 色,但卻會越來越深。實在無可奈何,青春的尾巴這種東西,就像是彗星的尾巴欸。
朋友淋著雨走來,手上的香菸已經濕了一半。 他一邊發抖一邊說,好冷,然後縮著肩膀在我旁邊蹲了下來。「我剛剛遇見幽靈了。」他說:「他默默的伸出指尖,身體透著冷光,指著一條已經模糊的小路。」很 可怕嗎,我問。「當時是沒有想那麼多,我還點頭向他道謝呢。後來我順著路走,居然來到了一座墳墓前面。」我說,是很典型的鬼故事嘛。「不,我想沒那麼單 純。」接著他開始描述那個幽靈如何特別,想像著他的故事、揣摩在冷雨山間他的情感。「我沒遇過太多幽靈,但他跟其他幽靈不一樣。」我笑著,你好像是在談論 喜歡的女孩子。對了,你知道我大一的那個室友交女朋友了嗎?就是那個壯壯的基督徒。
「是噢,真不賴。」
走下山的時候我又開始唱起歌,現在唱起歌來感覺比較適當了。但已經不是十八歲的時候該唱的歌了。噢,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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