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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月31日 星期日

12/17我想起關於她的事情

在秋天結束之前,我有跟她見面。天氣還很涼爽,完全 不像現在凍得指尖麻痺。但要是住在北國的人們知道的話,一定給他們看笑話。「這種天氣打赤膊都沒問題噢。」這樣說著,然後驕傲的擠出強壯的二頭肌。不過相 對來說,他們一定會受不了台灣的夏天。不管是台北或是彰化都是一樣,水氣都聚集在盆地底端,烘得像個大鍋子般。冷氣越開越兇,最後房子外面也越來越熱。北 國人肯定不可思議的說:「台灣人真是了不起吶。」但其實他們應該更佩服雨林中的居民。

她告訴我,她正在跟一個北國人交往。 雖然是北國人,但卻意外的著迷於雨林中失落的文明。像是馬雅或是阿茲特克之類的美麗建築與奇妙圖騰。「難道你不喜歡他了嗎?」喜歡是喜歡,但如果他不要那 也沒辦法。雖然說北國人有些無趣,但他生活的習慣卻很不錯呢。早上起床除了基本的把棉被折好之外,筆筒裡面的鉛筆也都削得整整齊齊,放在固定的位置。我也 不太會形容,畢竟你知道的,醒來之後把棉被踢到床底下,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。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對吧?但這樣子跟北國人生活在一起,好像連自己都要變得 更規矩點。所以現在,我也開始學習折棉被的方式。但酒窩掉在地板上的毛,卻讓北國人有些困擾。

「你要喝咖啡還是什麼?」她問我。咖啡好了,我回答。

我 們就坐在露天的咖啡廳外頭,我還穿著五年前秋天買的棉襯衫。她淺淺的雀斑還是一樣淺淺的,召喚著關於我們三個人淺淺的回憶。不久之後他拿了兩杯咖啡過來: 「拿鐵可以嗎?」我點點頭,謝謝。然後低著頭,壓按著左手食指的關節。「他過得怎麼樣?還好吧?」嗯,跟以前沒什麼不同。我們偶爾一起吃飯一起聊天。「有 聊到關於我的事情嗎?」偶爾,我說。是怎麼樣的事情呢?好像也沒什麼吧,一切都是淺淺的,如果太深入的話好像會把什麼珍惜的東西弄亂似的。「下次有空的話 一起吃個飯吧。」好噢,如果有三明治就更好了。她笑了笑,把咖啡握在手中,視線像針一樣刺進咖啡杯上某個小點。「話說回來,北國人的陰莖怎麼樣?」我這樣 問她。她噗茲的笑了出來,很普通吶,是很平凡的陰莖。不知道為什麼,忽然覺得很『平凡的陰莖』聽起來有點讓人難過,與人有關的事情,很平凡的什麼,好像多 少都有這種成分。很平凡的眼睛、很平凡的鼻子、很平凡的嘴巴,雖然這種東西是不需要太特別,但除了平凡之外若是一無所有,雖然可能幸福但會不會也讓人沮喪 呢?「你想太多了。難道你擁有很特別的陰莖嗎?」她問。不,我沒有這個意思,所以我猜測我的陰莖應該也有點難過吧。這種事不重要吧,不就是男人的虛榮心 嗎?多了那幾公分,生活就會比較快樂嗎?假設我的陰莖擁有自我意識又不甘平凡,那它該怎麼做好呢?

「唉,活著有必要這麼辛 苦嗎?為何要努力去讓自己成為特別的存在呢?」如果不這麼做的話,不就跟大家一樣了嗎?像是沒有大腦的機件,互相影響著,運作出和諧的聲音但卻沒有任何新 意。我打開咖啡的蓋子,啜了小小一口繼續說道:「我呀,沒什麼值得相信的。真的要說的話,好像只剩下自己了,如果自己缺少什麼決定性的差異來說服我的話, 那好像就真的真的沒有任何事情值得相信了噢。」是嗎?她淺淺的微笑:「那你可以試著相信我喔。能相信別人是很幸福的事情呢。」這我知道,不過現在談幸福會 不會太遠了呢?現階段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是幸福吧。我們其實都不信任對方,當然對方也不信任你。可是如果不裝出信任的樣子,事情就無法順利的運作下去。所以 一方面努力去贏得對方信任,另一部分衡量著信任對方的標準。「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。」她取笑我。我點頭承認,默默的喝著咖啡。

「那 你比較信任北國人還是他呢?」我問。他想都沒有想,北國人吶。但也因為對他的不信任,所以事情才會變得有趣不是嗎?我不需要去贏得他的信任,若他真的信任 我,又或者被我所信任的話,那他就不是我所喜歡的那個他了。聽起來很玄噢。總而言之,有些事情還是玄妙一些、神秘一些、虛無一些會比較好。我笑了出來: 「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。」他攤攤手,沒有辦法,這就是我。

「如果沒意外的話,三個月或四個月左右,我會跟北國人大吵一假。 他會抱怨我的生活方式,然後像小屁孩般告訴我他多愛我,為了我做了多少事情、改變了多少。但因為我無所謂的態度,他會更火大。希望他不是會動手的那種人。 接著我會抱著他,親吻他的額頭,低聲在他耳邊道歉。好好的做一次愛之後分手。我會默默的消失,默默的彼此不再連絡,默默的在幾年後聽說他跟誰結婚的消息。 最後我又默默的與另一個人在一起。」露天的咖啡廳外,她淺淺的說著,中間彷彿淺淺的劃過一些城市的痕跡。我說,你看起來更像一個都市人了。謝謝,她說。我 嘆了一口氣後說:「一直到現在,我還不太能適應這個城市呢。」什麼事情都看不出所以然,完全進不了狀況,像是運動會當天才發現忘記帶體育服的短跑選手。什 麼台北雙年展或是花卉博覽會,我都在狀況外呢。遇到這種時候,就趕快問自己藝術是什麼,來矇混過去。要是不做些什麼,至少也要想些什麼,好讓自己形而上有 些參與感。

話說回來,在我國小的時候,我也對雨林裡面的文明很感興趣喔。尤其是馬雅城市居民一夜消失的故事,還有許多關於 外星人的傳說,都讓我興奮得睡不著覺。啊,還有被火山灰淹沒的龐貝古城。這些事情真的很吸引人對吧。她說,對呀。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,我對這種事情卻一直 提不起勁。可能因為我是女孩子吧。」你這麼說會引起抗議的噢,他們會很嚴肅的告訴你:「性別不是重點!」之類的話。如果性別不是重要的話,那為什麼要強調 『性別不是重點』這種話呢?當然是因為有人認為是重點,所以才會被這樣提醒著。

她看了一下手錶,拿起包包:「你說得沒錯,幫我替他問好。我電影差不多要開始了。有機會一起吃飯吧。」

這是我今天想起來,在秋天遇到她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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