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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2月12日 星期五

1/13 自己的房間

深海般黑暗的房間,拒絕了聲音。話語被包含在縫隙之 下,逃逸、離開,然後擴大最後在遙遠的頂端破裂。外面的雨終於停了,因為我不再聽見關於雨的聲響。擼著船槳,遠遠的離開了被稱之為島嶼的立足點。或許在黑 暗之中的千百里外,仍可看見烏雲籠罩的天空;但在黑暗的千百里下,連自己都看不見。眼睛在想像中慢慢的退化,以一種溫馴的姿態頹廢沉睡。我試著讓自己發 光,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指末端,期待能像ET般發出光線。但是當然什麼也做不到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「不存在」的感受,像是在幽靈小姐的身體中感受到的相 似。躺在床上,閉上眼睛、睜開眼睛。差不了多少。

一月十三日,天氣雨。日記的開頭。

好像這 樣開頭,就會繞著比較正常的軌道前進。關於「平凡」的氣泡,在這樣的轉動中浮上天花板破裂,裡面的話語變成殘渣緩慢的降下。中世紀平凡的人,看著星座東昇 西落,並藉此認識自己所在的位置。噢,世界是繞著地球轉的。而哥白尼揭露宇宙的事實『大家都是繞著地球轉』這件事情,說不定只是將自己的妄想、猜測,從身 體中表現出來,並且很湊巧的證實了罷了。對呀,為什麼一個天天看著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的人,會認為世界是繞著那個不確定的東西打轉呢?最後,他的發 現,讓他成為了不平凡的人。而這不平凡,除了來自天文學上的知識及驗證以外,會不會也來自他的妄想?

真是不明白呀。正常的日記應該要有正常一點的疑問--真是不明白呀。在懵懵懂懂中一切都會很順利,只要不試著去挑戰什麼,就不會具威脅。不具威脅也沒理由受到威脅。當然,這是基於「挑戰什麼」的前提之上。

冷 冷的光從牆壁中透了過來,不完整的形狀溫柔且沉默。黑暗中微弱的光,吸引我的注意。慢慢的,那團光變成影子,最後完整為影像。我對著那團影像說:「你來幹 麻。」幽靈小姐的臉慢慢清晰,踩著空氣向前。她說:「你還好吧。」我說,沒什麼好擔心的。「你的朋友呢?」他來到我床頭,懸浮著看著我說。我搖搖頭,不知 道。然後轉過身體,用棉被把頭遮住,在翻轉間又有更多的氣泡浮上水面而破裂。話語無聲的降在我與幽靈之間。於是,有許多應該說的話,都被我刻意的以沉默覆 蓋。他也一定感覺到了。在我們之間,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之間,無數的話語蠢動並且鼓譟整個空間。一瞬間,氣氛全都改變了。手機忽然響了,鈴聲清晰而大聲, 在床板上嗡嗡地震動。我爬起身子,拿起電話。幽靈此時安靜的坐在床邊,像是一隻優雅的貓。我穿過他的身體,穿過他的冰冷與不存在。走出房間。輕輕的又把門 給關上。就算不說門把的溫度的話,外面還是冷得有些匪夷所思,這大概是連北國人都會發抖的天氣吧。據說陽明山一度接近四度,幾乎跟放純喫茶的超商冰箱一樣 了。我接起電話:「喂?」裡頭傳來所有總機小姐會有的聲音。

內容大概是關於友人的手機已經被找到了之類的事情,我含糊的答 應,並且承諾會盡快轉告他。聲音空洞的像是涵洞裡頭的回聲,不只如此還聽不出任何的表情。工作就是這樣子吧。如果成為了平凡的大叔,在工作上也一定會變成 類似這樣的勞動者。不同的只有形式而已。然後一邊複頌一邊把該記的事情記下來,但是他說的話我有一大半都聽不懂。這也沒辦法,友人的故鄉就是個這樣子的地 方。對方見我有些苦惱及納悶,便暫停一下子。我摸摸外套口袋,翻出了兩三個十元硬幣。一手拿著手機,一邊走下樓梯到有販賣機的地方。

「那 麼你知道任何找到他的方法嗎?」聲音一樣很平板,但可以感受到他盡力完成工作的認真態度。就這點來說,的確很了不起。甚至已經超過許多我接觸過的總機小 姐。我想了一下,冒出一個有點荒謬的念頭:「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地址,但我知道他跟一隻烏鴉在通信。說不定能夠透過烏鴉找到他噢。」在現實的時空說出這樣的 句子,真的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;不僅如此對方還認真的記了下來。不過一想到有個貨真價實的幽靈正待在我房間裡頭,一切就變得比較能夠接受些。我在販賣機前 把硬幣放進去,買了罐可樂。彎下身子,用拇指跟食指把它夾了起來,好冰。對方停了一下子,然後話筒那邊傳來轟轟地風聲,很微弱但是很清楚,像是什麼東西正 在運作一樣:「謝謝你。如果有遇到他,請記得提醒他與我們聯絡。」我說好,然後記下了一串不知道有什麼意思的單位名稱。

海一下子又被翻轉過來。浪潮襲上沙灘,沙子從天上如雨般落下。變成以謊言與真實為兩端的沙漏,丈量著時間。方盒子被釘在原本的位置,但他不在天上,在海裡。

回到房間的時候,幽靈還在原本的位置等待著我。「別開燈。」他說,這樣我會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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