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下起雨了,沒有原因。冷空氣凝結所以下起雨,葉片上的雨水閃爍燈光的反射。我把友人拒絕在外,他說:「有很棒的故事,以及很棒的想法。」但是我誰 也不想見到。於是告訴他,抱歉身體實在不太舒服,想好好睡個覺。好吧,保重身體囉,他這樣回答我。我想他一定能夠體諒。從幽靈那邊回來的路上,我在小土地 公廟外遇到朋友。他問我,怎麼了;我說,沒事。不要緊吧,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像受了什麼打擊。什麼事也沒有,不用擔心。雖然這麼說,但我的樣子一定遭 透了。我沒有把遇到幽靈的事情告訴他,雖然他可能猜到怎麼回事。若真如此,我會感謝他什麼都沒有問起。
白天的時候,我重新寫了一封信給雀斑女孩:『抱歉,信來晚了。想要好好的回一封信,比我想的還要困難。希望你不要介意……』並且告訴他,我有些疲累,甚至疲軟。就像是平凡的陰莖一樣,都會有沮喪的時刻。可能我比任何人都容易憂鬱也不一定。
一 個人在下午三點左右吃了所謂的午餐。在麵館裡頭隨便點了個水餃,但其實沒什麼胃口。「總該吃點什麼吧。」我這樣說服自己。簡簡單單的十個水餃,吃了大概半 個小時。什麼醬料也不加,直到水餃表皮不再濕潤的時候,食物正式跟著生命一起枯燥乏味。到附近的小書局買了郵票,丟到郵筒裡面。年輕的男孩子穿著短褲抱著 籃球往山上走去;年輕的女孩子拿著手機跟朋友講電話。公車站牌下,站著一排人。車子來了就上車,車子走了就默默拿起書看著。什麼都很簡單,但是什麼都很讓 人沮喪。平凡沒什麼不好,沒必要去追求任何的不平凡。也沒必要去觸碰太深入或者太形而上的話題。雀斑女孩曾經說:「任何事情都不要追究太深入,最後裡面剩 下來的一定只有絕望與悲傷。」
回到房間之後,在床上躺了好幾回,卻輾轉難眠。時間下午五點。
用 電腦播了音樂。從《Thirteen senses》開始,然後到《Muse》、《Suede》、《Oasis》,最後又把音樂關掉。把自己泡在藍色的寂靜裡頭,夜色也在那時候正式降臨。天空 中的方盒子又被關起來,把『像實話般的存在』封鎖在裡頭。我擁有了無限多謊話般的東西,影像、聲音、記憶。從前記得一清二楚的同學,開始忘記他們的臉孔, 記得住的卻又無法跟名字串在一起。我花了好長的時間回想國中喜歡的女孩子,他的臉、他的名字、他的胸部或者關於他的事情。但是每一頁,都被時間的蠹蟲挖空 了一部分。於是牠肥肥胖胖的,而關於我所擁有的,不停削瘦。我完全感受得到。
記得在國小四年級的時候,我嘗試過自殺的事 情。把父親的皮帶穿過櫃子的環,然後扣成一個看似堅固的環。爬上椅子,抱著決心墊著腳尖踏上椅子。然後把椅子給踢倒。為了怕被聽到聲響,下面還預先舖了厚 厚的冬被。脖子被皮帶給勒住,邊緣磨破了稚嫩的皮膚。呼吸一下子就變得不順暢,臉一定紅得像猴子的屁股。不知道為什麼,現在想起小時候的自己自殺的模樣, 居然覺得可笑。而在我心想:「完蛋了。」的時候。忽然想起隔天的數學作業,還有藏在床底下的四驅車。「原來死掉是這麼回事。」當時的我這麼想著,絕望的想 著。現在才知道,原來我那時候,什麼也都沒搞懂。皮帶發出吱吱的聲響,隨著我的身體晃動。在我沒有預料到的狀況下斷裂。我摔到舖好的棉被上,膝蓋撞上剛被 踢倒的椅子。身體的本能催促著我大口大口的呼吸,然後咳嗽,流眼淚。最後又把棉被整齊的折好放回床上;把椅子立起來;把斷掉的皮帶藏到床底下;把門鎖起來 然後大哭一場。可是現在,我已經失去哭泣的能力了。想到這裡,我又更加沮喪。
九點左右,我到超商買了一手啤酒。好像應該要喝酒。但喝了三罐之後,就開始努力的跑廁所小便。試著在廁所裡自慰,但完全硬不起來。這樣弄了大概十分鐘,又拉上拉鍊,回到電腦前喝著啤酒。不冰的啤酒喝起來很苦,一點也不甜。腦袋昏昏沉沉的,想起幽靈的臉。
我說:「不要管我。」然後穿過他的身體,站起身子。他的溫柔與他的沉默,他的冰冷與他的不存在。
友人在十一點左右來敲門,但我告訴他身體不舒服。又把自己還給藍色的寂靜中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