友人。嗯,友人。他說他從故鄉回來,手機確實的拿到 了。謝謝你噢,他說。我用左手的拇指跟食指旋開瓶蓋,然後點頭說,不用客氣。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吧?對呀,自從你說你生病之後就把門關得緊緊的。想一 想還是不要打擾你,於是就默默的消失幾天,並趁著這個機會回故鄉看看。你的故鄉嗎?是呀,我的故鄉。話說回來你有多久沒回去了呢?我想一想,實際上算起來 大概有一年左右吧。因為過年逼不得已才回去的噢。但對我而言,嚴格的算起來,那個在我心目中溫柔的晚霞的故鄉--已經死掉了。「死掉的故鄉嗎?」友人敲敲 藍色的香菸盒子,笑著說。我回答,對呀,所謂的故鄉是怎麼回事呢?不就是跟自己友所羈絆,而且值得"回去"的地方嗎?或許說是家吧。但是沒有辦法,家這種 東西已經四分五裂了。寂寞的爺爺從寂寞的房子被移到寂寞的安養院中。嘿,想起來真的很讓人難過。花了大半輩子打拼掙來的房子,被自己親生兒子拿去貸款賭 博,連留給叔叔的房子也沒有辦法住在裡面。你說,這樣是不是讓人很悲傷呢?
你不回去看他嗎?我知道你很在乎他。我搖搖頭, 嘆了一口氣:「完全沒辦法噢。現在正要忙重要的事情,是一個展覽噢。當初誇下海口說要做出九件作品,現在只進行到了第三件。」而且,如果可以的話,真不想 要回去。友人不解的看著我的臉:「為什麼呢?」我說,回去面對家的殘骸,眼淚只有在心坎打轉的份。
雨又開始下了,凌晨四點 半。藍色的瓦斯火焰,啪的聲響在走廊上傳來微弱的回聲。友人用手遮著風,點了老半天。啪、啪、啪……好不容易才將香菸點著了。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,緩慢的 把菸吐在空中。白色的牆上,龜裂地方露出灰色,茶色的蛾像是睡著了那樣趴在牆上。「總不能不回去吧?」友人問。我說,是呀,總會有要面對的時候。畢業之後 你要幹嘛,他問我。當兵吧,如果沒有意外的話。你們這邊的事情真複雜,他說。我苦笑的回答,沒有辦法,畢竟這裡是現實世界,不是夢呀。是嗎,但夢裡面也會 有各種麻煩的事情噢。怎麼說,我問。最明顯的就是事情一點邏輯都沒有,這不是很讓人傷腦筋嗎?我哈哈的笑了出來,是嗎,我以為這樣蠻有趣的呢。友人聳聳肩 膀。說到家,你有家嗎?友人回答,沒有。
我們就這樣默默的坐著一陣子。我想著方盒子的事情,還有雀斑女孩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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