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熱門文章
-
鮟鱇魚 學名 : Lophiiformes 界: 動物界 Animalia 門: 脊索動物門 Chordata 綱: 輻鰭魚綱 Actinopterygii 目: 鮟鱇目 Lophiiformes 安康魚百科 無意間從友人的口中得知鮟鱇魚誇張的...
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
nowhereland 創刊號 issue no.1 ( book images)






2010年11月9日 星期二
在蒙古降落
六月底"誓言要去尋找水草豐美之地"時,就已得知另外一批人(陳秋語 劉亦玲 闕巧涵)要過去外蒙,這批人在出發前也曉得謝愛昀要去,儘管他們沒有一起策劃行程,中國那麼大,這兩組人巧遇在北京。在’’獨行俠文化’’下的影響,彼此在系上相見機會不多,就算共同修習某堂課似乎也要相約出席才能碰個面,依稀耳聞某某去蒙古或某某某從哪裡回來,通常是三四手消息。回到台灣之後,我發現胡瑞真的臉書有內蒙古的照片,大吃一驚,她離開蒙古那天就是我們到達蒙古的當天嘛。什麼時候蒙古旅遊變成潮流了......又過了幾個禮拜,拜臉書所賜,看到高樹邦的動態「在蒙古上網」,怎麼你也去了?我們幾個在蒙古來來去去簡直像是約好的一樣。7個北藝美術系大四的學生跑去蒙古,五種不同的路線,甚至在旅途中巧遇。一張與天際線的合照說不完路上的點點滴滴,囉哩囉嗦的旅事都在這裡。
官辦菁英之旅
巧涵畫的蒙古遠征隊 (左起:闕巧涵本人、巧涵的蒙古朋友兼導遊、陳秋語、 司機大哥、坐在地上的謝愛昀的朋友、劉亦玲、謝愛昀) |
在被司機視為愛駒的車身上畫畫 |
廟門上老鼠造型的門把 愛昀提供 |
![]() |
呼倫貝爾的草 |
那達慕大會上的臨時公廁 |
2010年10月1日 星期五
Nowhere Land
Now here land
2010年2月14日 星期日
1/15 高速道路完成前的事情
幽靈這幾天都無聲的出現,然後在天亮之際無聲的消 失。我盡量當作沒有她的存在,作著自己的事情。書面資料也順利的完成了,大體來說算是相當好的狀況,儘管可能慢了一些。我們在黑暗的房間中,什麼也沒發 生。將她當作影像般穿透,然後經過。偶爾可以感受到她的視線,還有亂得溫柔的髮絲。她彷彿在證實,儘管她待在這裡,也不會破壞我「一個人」的狀態。我的孤 獨是我的,他的是他的。方盒子閉鎖的角落開始鬆脫,滲出讓人舒服的氣息。嘆了一口氣之後,我開始跟他說起自己的事情。
我的 故鄉在彰化的小鎮,附近有一間大賣場,還有一條還算年輕的高速道路。越過大排水溝,會經過一棟高高聳立如蒸氣龐克的飼料工廠,再往前一段距離會到達祖先的 祠堂。大排水溝的左右,一邊是關於家族的,另一邊是關於家庭的。在很小的時候,爺爺會騎著大腳踏車帶我到祠堂去拜拜;我上的托兒所離祠堂其實也不過幾公尺 罷了。矮矮的建築跟四合院,已經有些歲月的牆垣還有毛筆寫的歲歲平安。在還沒有高架橋的時候,大排水溝邊是兩排蔭涼的樟樹,偶爾會在堆起的薪材邊發現乾掉 的雨傘節與眼鏡蛇的皮。我們的房子建在與排水溝垂直的一條小路上,路的左邊是房舍,對面是水田。在收割之後,農夫會在田裡灑下油菜花的種子,等待他們茁 長、腐敗,已成為下一季稻耕的養分。當油菜花開的時候,我們在田裡焢窯、遊戲,蒐集紋白蝶的幼蟲與蛹。那是肥肥胖胖,有著黃色線條的菜蟲,但是我完全不害 怕。摘了許多葉片養育,等待他化為蛹的時刻。最後把蛹都放在放置腳踏車跟紙箱子的空間裡。有天回到家的時候,房子裡都是蝴蝶翩翩飛舞著,像是充滿生命的雪 花般。那時候的我還覺得沾沾自喜,好漂亮噢。也沒想過這樣會對別人造成困擾。
快速道路開始施工的時候,樟樹在一個晚上間被 砍掉了。對面的稻田也慢慢放棄耕作,先是靠近道路的,後來連更遠的一塊田也跟著停止。在第二塊田休耕之前,我會踩著田埂越過稻田,爬上鋼筋外露的水泥高 台。用自己做的釣竿,在涵洞邊釣魚。高台上,有座鐵皮屋蓋的釣蝦場。靠近田的那邊,長著雜草與芒果樹。我在芒果樹下打造了自己的秘密基地,有了芒草的遮 蔽,那就是我的房間。我在裡面放了一台小收音機,放著卡帶聽著喜歡的流行歌曲,也試著用它來錄製自己的電台節目。在打造基地的時候,為了怕鬼針草黏上褲 子,還從抽屜中拿了輕便雨衣穿在身上。嘿,你能想像嗎?一個孩子就穿著輕便雨衣,在大太陽下辛苦的建造著自己的基地噢。現在想一想,當時做的搞不好就是當 代藝術呢。但最後那樣子的我,卻被別人以為是精神病患--大太陽下穿著輕便雨衣在高台上作著無謂勞動的精神病患。
說到這 個,我的鄰居就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呢。雖然他大上我們許多,但話也說不清楚,總流著口水。而且意外的容易動怒,他會在電線桿上寫下歪歪醜醜但沒有 任何意義的文字。他們家是個小小的代工廠,專門製造腳踏車輪盤的地方。有著許多台利用氣壓,發出「噗!」的長音瞬間就可以把螺絲鎖上的機器。他們家與我們 家離了只有兩棟房子。而我家右手邊,則是個基督教家庭,從來沒看過他們拿香的樣子。而他們的孩子,是個溫和的心智障礙者。總是像壞掉的大象那樣,站在門口 傻傻的望著汽車來去。他與精神病患最大的差別在於,他完完全全不會傷害別人。在我國中的時候,他被家人送到台中的啟智學校去了。心智障礙者與精神病患中 間,是個扶輪社幹部的家,家的主人秉持著讓人信賴的正義感與熱忱,時常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活動。但我卻一次也沒有去過。他們家是個小小的印刷社,充滿了油墨 與強力膠的味道。我們房子左邊是叔叔的房子。我們家與他們家本來是相通的,但不知道什麼緣故被水泥封了起來。父親與叔叔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,我們被教導不 能與之來往。儘管他們沒做錯過什麼事情。
一切都很好。平時全家人一起看電視、逛夜市,在小小的書攤前留連閱讀著關於昆蟲、 超自然事件、消失古文明、幽靈鬼怪、科學幻想的書籍。在週日的時候到南投的公園裡放風箏,在草地上打滾;在暑假的時候去旅行、看海;再冬天的時候上合歡山 等雪。或許在學校會遇到許多挫折,但大體來說,那是個很順利而且無憂無慮的年代。黃昏時從窗口飄出來的油煙味,映射在牆上的橘色暖陽,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比 平時滿足。醬油用光了,就往排水溝反方向騎一陣子,拐過彎繞過五金批發場,穿過小土地公的牌樓。被房子包圍著的水田邊,有個小雜貨店,我永遠記得用五角硬 幣買一張明信片的情景。門口賣著生鮮蔬果,裡頭各式零嘴,老舊的冰箱裡有便宜的冷飲。矮矮的天花板,掛著許多塑膠袋,裝著其他的商品。
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,一切都像夢一樣噢。像夢一般的故鄉。
幽靈靜靜的聽著,我默默的說著。拿起已經不冰的可樂,讓它滑過喉嚨。我擁抱著幽靈,他則閉上眼睛任由我穿越。我貼著他的冰冷,靜靜的過了一些時間。我知道,他正為自己謊言般的存在感到抱歉。
2010年2月12日 星期五
1/13 自己的房間
深海般黑暗的房間,拒絕了聲音。話語被包含在縫隙之 下,逃逸、離開,然後擴大最後在遙遠的頂端破裂。外面的雨終於停了,因為我不再聽見關於雨的聲響。擼著船槳,遠遠的離開了被稱之為島嶼的立足點。或許在黑 暗之中的千百里外,仍可看見烏雲籠罩的天空;但在黑暗的千百里下,連自己都看不見。眼睛在想像中慢慢的退化,以一種溫馴的姿態頹廢沉睡。我試著讓自己發 光,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指末端,期待能像ET般發出光線。但是當然什麼也做不到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「不存在」的感受,像是在幽靈小姐的身體中感受到的相 似。躺在床上,閉上眼睛、睜開眼睛。差不了多少。
一月十三日,天氣雨。日記的開頭。
好像這 樣開頭,就會繞著比較正常的軌道前進。關於「平凡」的氣泡,在這樣的轉動中浮上天花板破裂,裡面的話語變成殘渣緩慢的降下。中世紀平凡的人,看著星座東昇 西落,並藉此認識自己所在的位置。噢,世界是繞著地球轉的。而哥白尼揭露宇宙的事實『大家都是繞著地球轉』這件事情,說不定只是將自己的妄想、猜測,從身 體中表現出來,並且很湊巧的證實了罷了。對呀,為什麼一個天天看著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的人,會認為世界是繞著那個不確定的東西打轉呢?最後,他的發 現,讓他成為了不平凡的人。而這不平凡,除了來自天文學上的知識及驗證以外,會不會也來自他的妄想?
真是不明白呀。正常的日記應該要有正常一點的疑問--真是不明白呀。在懵懵懂懂中一切都會很順利,只要不試著去挑戰什麼,就不會具威脅。不具威脅也沒理由受到威脅。當然,這是基於「挑戰什麼」的前提之上。
冷 冷的光從牆壁中透了過來,不完整的形狀溫柔且沉默。黑暗中微弱的光,吸引我的注意。慢慢的,那團光變成影子,最後完整為影像。我對著那團影像說:「你來幹 麻。」幽靈小姐的臉慢慢清晰,踩著空氣向前。她說:「你還好吧。」我說,沒什麼好擔心的。「你的朋友呢?」他來到我床頭,懸浮著看著我說。我搖搖頭,不知 道。然後轉過身體,用棉被把頭遮住,在翻轉間又有更多的氣泡浮上水面而破裂。話語無聲的降在我與幽靈之間。於是,有許多應該說的話,都被我刻意的以沉默覆 蓋。他也一定感覺到了。在我們之間,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之間,無數的話語蠢動並且鼓譟整個空間。一瞬間,氣氛全都改變了。手機忽然響了,鈴聲清晰而大聲, 在床板上嗡嗡地震動。我爬起身子,拿起電話。幽靈此時安靜的坐在床邊,像是一隻優雅的貓。我穿過他的身體,穿過他的冰冷與不存在。走出房間。輕輕的又把門 給關上。就算不說門把的溫度的話,外面還是冷得有些匪夷所思,這大概是連北國人都會發抖的天氣吧。據說陽明山一度接近四度,幾乎跟放純喫茶的超商冰箱一樣 了。我接起電話:「喂?」裡頭傳來所有總機小姐會有的聲音。
內容大概是關於友人的手機已經被找到了之類的事情,我含糊的答 應,並且承諾會盡快轉告他。聲音空洞的像是涵洞裡頭的回聲,不只如此還聽不出任何的表情。工作就是這樣子吧。如果成為了平凡的大叔,在工作上也一定會變成 類似這樣的勞動者。不同的只有形式而已。然後一邊複頌一邊把該記的事情記下來,但是他說的話我有一大半都聽不懂。這也沒辦法,友人的故鄉就是個這樣子的地 方。對方見我有些苦惱及納悶,便暫停一下子。我摸摸外套口袋,翻出了兩三個十元硬幣。一手拿著手機,一邊走下樓梯到有販賣機的地方。
「那 麼你知道任何找到他的方法嗎?」聲音一樣很平板,但可以感受到他盡力完成工作的認真態度。就這點來說,的確很了不起。甚至已經超過許多我接觸過的總機小 姐。我想了一下,冒出一個有點荒謬的念頭:「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地址,但我知道他跟一隻烏鴉在通信。說不定能夠透過烏鴉找到他噢。」在現實的時空說出這樣的 句子,真的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;不僅如此對方還認真的記了下來。不過一想到有個貨真價實的幽靈正待在我房間裡頭,一切就變得比較能夠接受些。我在販賣機前 把硬幣放進去,買了罐可樂。彎下身子,用拇指跟食指把它夾了起來,好冰。對方停了一下子,然後話筒那邊傳來轟轟地風聲,很微弱但是很清楚,像是什麼東西正 在運作一樣:「謝謝你。如果有遇到他,請記得提醒他與我們聯絡。」我說好,然後記下了一串不知道有什麼意思的單位名稱。
海一下子又被翻轉過來。浪潮襲上沙灘,沙子從天上如雨般落下。變成以謊言與真實為兩端的沙漏,丈量著時間。方盒子被釘在原本的位置,但他不在天上,在海裡。
回到房間的時候,幽靈還在原本的位置等待著我。「別開燈。」他說,這樣我會不見。
2010年2月10日 星期三
1/11關於一月十一日
什麼也不想說,就這樣過了一天。雨下個不停,雖然都 是細細的、細細的,但總是沒有停過。或許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,曾經停下一陣子。但基本上來說,雨一直下著。在台北的天空,還有我的心中。噢,是冷冷的雨 吶。打開門的時候,看見有個拆開的香菸盒子掉在地上。上面用藍色的原子筆寫著歪歪斜斜的字,有些被雨水暈開,但還算能夠辨識。友人寫著:如果沒事的話盡快 聯絡我,身體保重。真是笨蛋,手機不是弄丟了嗎?在像礦道般奇怪的捷運站裡頭弄丟了。我撿起香菸的盒子,用藍色的紙膠帶貼在衣櫥門上。紅色的 marlboro香菸,寫著三毫克。是我沒注意過的包裝。
房間裡頭連燈也不開,電腦的螢幕發著光。我試著開始寫研究所考試 要用的書面資料,但完全沒辦法順利的寫下去。應該說,不願意寫下去。打開以前寫過的檔案,複製貼上以及簡單修改,最後字數仍然停留在五百五十一個字。從書 架上把雀斑女孩之前寫的信,拿到床上又讀了一次。後來又讀了一次。整齊的折好,收進信封裡。先是壓在枕頭下,但想一想感覺不太對勁。於是下了床,也用藍色 的紙膠帶把他貼在衣櫥門上。白色的信封,郵票上畫著鮮豔的花朵。有點無趣。
我試著開始整理房間。打開電燈,拿出粉紅色透明 的垃圾袋。把桌面上的雜物收拾進去。又掃了地。把書架上的書按照大小整齊的排好,然後把村上春樹的書都放在一起。從抽屜裡面翻出來的明信片與照片,都貼在 衣櫥上。坐在椅子上,暫時凝視著它們。從物件與影像中間,某種感性氛圍流瀉而出。積成像是湖泊般的東西。並且從圖像之間的縫隙,拉出了某種該死的形而上的 透視線窺探到方盒子裡的東西。「馬的。」我低罵著,然後把東西再次取了下來,通通丟進抽屜中。然後在地板上開始折起衣服。播放《Elbow》的專輯,一邊 勞動著,一邊把整張專輯都聽完了。研究指出,忙碌的人比較快樂。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。跟著旋律哼起歌來,偶爾停下來想想事情。最後把垃圾袋打包起來,放 在門外。
這樣的生活,像是頹廢的流水帳。沒什麼意義,但也沒什麼煩惱。不停的往下掉,讓自己慢慢變成機械。總有一天會變成 支撐起國家的平凡大叔。讓這個機器,發出偉大的聲音,然後順暢的運作著。我想起古谷實的《機車人生》,然後想起友人與雀斑女孩。於是起身又把電燈給關了。 『我們都中了名為青春的毒。』漫畫裡頭這樣說著。想一想,我身上的毒或許還沒退;青春的尾巴像是萎縮的臍帶依依不捨黏在屁股後面。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了王 家衛的《東邪西毒》,再來是《花樣年華》,最後是《阿飛正傳》。打開昨天沒喝完的啤酒,一邊喝著一邊換了張專輯。是什麼也不重要了,頹廢的流水帳需要頹廢 的流水聲。
嘩啦啦啦啦……
「我好頹廢。」真蠢。
黑暗的房間像是深海一樣,會 發光的一切都是獵人,被吸引的都是獵物。而自願被吸引的,是白痴。我一定是白痴中的白痴,自認為頹廢並沾沾自喜的白痴。雖說如此,但把自己簡化成白痴後, 心裡居然好受許多。藍色的寂靜慢慢變深,變得像是夜裡的海。雨水細細的落在海面上。沮喪嗎?也不;悲傷嗎,或許有一點。我的形狀是不完整的孤獨,有點殘 缺。
『你的島嶼飄著雨,我的船槳正遠離。』黑暗中寫著,給自己。
整齊的折好,打開抽屜,也收了進去。
2010年2月9日 星期二
1/10關於一月十日
又下起雨了,沒有原因。冷空氣凝結所以下起雨,葉片上的雨水閃爍燈光的反射。我把友人拒絕在外,他說:「有很棒的故事,以及很棒的想法。」但是我誰 也不想見到。於是告訴他,抱歉身體實在不太舒服,想好好睡個覺。好吧,保重身體囉,他這樣回答我。我想他一定能夠體諒。從幽靈那邊回來的路上,我在小土地 公廟外遇到朋友。他問我,怎麼了;我說,沒事。不要緊吧,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像受了什麼打擊。什麼事也沒有,不用擔心。雖然這麼說,但我的樣子一定遭 透了。我沒有把遇到幽靈的事情告訴他,雖然他可能猜到怎麼回事。若真如此,我會感謝他什麼都沒有問起。
白天的時候,我重新寫了一封信給雀斑女孩:『抱歉,信來晚了。想要好好的回一封信,比我想的還要困難。希望你不要介意……』並且告訴他,我有些疲累,甚至疲軟。就像是平凡的陰莖一樣,都會有沮喪的時刻。可能我比任何人都容易憂鬱也不一定。
一 個人在下午三點左右吃了所謂的午餐。在麵館裡頭隨便點了個水餃,但其實沒什麼胃口。「總該吃點什麼吧。」我這樣說服自己。簡簡單單的十個水餃,吃了大概半 個小時。什麼醬料也不加,直到水餃表皮不再濕潤的時候,食物正式跟著生命一起枯燥乏味。到附近的小書局買了郵票,丟到郵筒裡面。年輕的男孩子穿著短褲抱著 籃球往山上走去;年輕的女孩子拿著手機跟朋友講電話。公車站牌下,站著一排人。車子來了就上車,車子走了就默默拿起書看著。什麼都很簡單,但是什麼都很讓 人沮喪。平凡沒什麼不好,沒必要去追求任何的不平凡。也沒必要去觸碰太深入或者太形而上的話題。雀斑女孩曾經說:「任何事情都不要追究太深入,最後裡面剩 下來的一定只有絕望與悲傷。」
回到房間之後,在床上躺了好幾回,卻輾轉難眠。時間下午五點。
用 電腦播了音樂。從《Thirteen senses》開始,然後到《Muse》、《Suede》、《Oasis》,最後又把音樂關掉。把自己泡在藍色的寂靜裡頭,夜色也在那時候正式降臨。天空 中的方盒子又被關起來,把『像實話般的存在』封鎖在裡頭。我擁有了無限多謊話般的東西,影像、聲音、記憶。從前記得一清二楚的同學,開始忘記他們的臉孔, 記得住的卻又無法跟名字串在一起。我花了好長的時間回想國中喜歡的女孩子,他的臉、他的名字、他的胸部或者關於他的事情。但是每一頁,都被時間的蠹蟲挖空 了一部分。於是牠肥肥胖胖的,而關於我所擁有的,不停削瘦。我完全感受得到。
記得在國小四年級的時候,我嘗試過自殺的事 情。把父親的皮帶穿過櫃子的環,然後扣成一個看似堅固的環。爬上椅子,抱著決心墊著腳尖踏上椅子。然後把椅子給踢倒。為了怕被聽到聲響,下面還預先舖了厚 厚的冬被。脖子被皮帶給勒住,邊緣磨破了稚嫩的皮膚。呼吸一下子就變得不順暢,臉一定紅得像猴子的屁股。不知道為什麼,現在想起小時候的自己自殺的模樣, 居然覺得可笑。而在我心想:「完蛋了。」的時候。忽然想起隔天的數學作業,還有藏在床底下的四驅車。「原來死掉是這麼回事。」當時的我這麼想著,絕望的想 著。現在才知道,原來我那時候,什麼也都沒搞懂。皮帶發出吱吱的聲響,隨著我的身體晃動。在我沒有預料到的狀況下斷裂。我摔到舖好的棉被上,膝蓋撞上剛被 踢倒的椅子。身體的本能催促著我大口大口的呼吸,然後咳嗽,流眼淚。最後又把棉被整齊的折好放回床上;把椅子立起來;把斷掉的皮帶藏到床底下;把門鎖起來 然後大哭一場。可是現在,我已經失去哭泣的能力了。想到這裡,我又更加沮喪。
九點左右,我到超商買了一手啤酒。好像應該要喝酒。但喝了三罐之後,就開始努力的跑廁所小便。試著在廁所裡自慰,但完全硬不起來。這樣弄了大概十分鐘,又拉上拉鍊,回到電腦前喝著啤酒。不冰的啤酒喝起來很苦,一點也不甜。腦袋昏昏沉沉的,想起幽靈的臉。
我說:「不要管我。」然後穿過他的身體,站起身子。他的溫柔與他的沉默,他的冰冷與他的不存在。
友人在十一點左右來敲門,但我告訴他身體不舒服。又把自己還給藍色的寂靜中。
2010年2月8日 星期一
1/8我與幽靈其二
怎麼會透過去呢,照理說不是應該處碰到某種形而上的 東西嗎?幽靈小姐輕輕的把手放下,連風都沒有,細微的空氣流動都沒有。「這是關於我們存在意義上的答案。」幽靈這樣說,但我一點也搞不懂。我問,怎麼會這 樣子呢,能不能再讓我試試看。幽靈小姐,嗯的答應一聲,然後閉上他的單眼皮。我克制著心中親吻他的衝動,舉起右手從他頭髮中間畫過。完全的穿過她的腦袋, 我把手停留在他頭顱中間--如果有所謂頭顱的話。我看著自己的手泛著螢光,的確什麼也沒有摸到。但在中間的中間,確實感受到與外圍截然不同的溫度。應該說 是沒有溫度會比較洽當。彷彿在那個區塊附近,感覺溫度的神經忽然都失效了。
「是感覺不到,或是不存在?」我問。
幽靈小姐說:「不存在。」
我 不存在,『感覺』這東西也不存在。當然這一切是對於你而言。對於我而言的話,我沒有任何方法把手放進自己的頭部,或是觸摸到更深層的東西。幽靈小姐一邊這 樣說著,一邊把手貼在自己的胸前。連呼吸也不存在,沒有所謂的起伏,沒有所謂的空氣流動。我問:「是謊話嗎?」關於存在嗎?是謊話沒錯。但這樣的話語,卻 真實的站在你面前。對你而言,我是那個話語;對我而言,你亦如此。深夜的山中,吹起牧羊少年的風。遙遠的記憶被召喚,卻又被阻絕在外。它敲著門,在雨後的 空氣中低語著。有什麼想讓你知道,但沒有任何方法讓你知道。你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夠知道,更別談論有無資格知道。我把手收回來,壓在大腿下面:「真神奇。」 幽靈什麼也沒說。我猜測他一定是個不喜歡說話的幽靈。
我問:「當我的身體穿透過去的時候,你能感受到任何東西嗎?」他點點 頭。是嗎,我說。『不存在』的你,為何能感受到呢?幽靈說:「因為謊話。」這是與邏輯有關嗎?若F則T之類,高一數學第一堂課會教的事情。幽靈搖搖頭,也 不盡然如此。因為對你而言我不存在,所以感受得到其他在你身體中『對你而言不存在』的部分。我有點驚恐:「是怎樣的東西?」同時也因為我所有的部分,在連 我都不知道它存在的狀況下,先被別人察覺,而感到不安。這些秘密透過私密的孔隙,正被一個貨真價實的幽靈所窺視。
幽靈好幾 次話到了嘴邊,卻又被吞下去。最後他說:「抱歉,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。」真可惜,我說。會不會不知道這些事情,對我會比較好呢?「這個我也不知道。」 幽靈說。但如果可以的話,能不能試著說說看呢?就算有所偏移也無所謂。畢竟我都知道了有個『對我而言也不存在』的東西,若沒有聽到些什麼回應。可是會在心 裡留下疙瘩呀。總之,還是希望能夠拜託你。
「我試試看。」謝謝你,我回答。
它跟存在的意義 不同,它不是類似謊話的結構,反而是貨真價實的東西。換句話來說,是類似實話般的存在。但所謂的實話這樣的東西,對你而言或許是不存在的。「不知道你同不 同意?」她說。我想了一下子,然後在模糊的邊界中間做了選擇,好讓話題能夠繼續。如果要好好的去細分幽靈小姐剛剛所說的話,那麼一定是無止盡的迴圈。但如 果用『結構』或者『類似……』這樣的說法,或許並沒有錯誤。嗯,大概、或許、應該、可能……。不這樣的話世界也沒辦法運作下去,充其量變得些許優柔寡斷。
這 樣的實話,它指向了一個正確的命題,一個更根本的東西。在你跟我之上,在現象世界與形上世界之上,在光速之上。既純粹又混亂,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主觀或客 觀。如果牽扯到主觀或客觀的話,那麼一定是類似謊言的結構。而類似實話的結構,也並不代表它代表了真實。如我所說,它會在現實與真實之上。當現象世界的某 物與形上世界的某物相互消弭之後,就會跑到那個「架構內」。也就是那樣的東西構成那樣的架構。
「絕對的中性?」我問。幽靈說,沒錯。那是世界的零度。
我 說:「我身體裡面有著那樣的東西?」幽靈搖搖頭,並不是這樣子。抱歉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。當我接近了,它卻歪斜了;當我遠離了,卻又矯正回來。如果你 能接受曖昧一點的解答的話,我只能告訴你『我感受到了那樣的東西』。或許是殘渣,或許是核心,也可能只是一個通往那個東西的孔洞。你聞到了雞腿的味道,不 代表那就是雞腿;你看見了山的影像,也不代表你看見了山。「幹,好複雜。」我說。什麼都不代表什麼,或者什麼都無所謂。我受夠這樣的情境了。我忽然發起火 來,對著幽靈小姐抱怨著。要不然就是什麼十光年的距離,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?存在的意義與存在本身有什麼絕對的關聯嗎?謊話與實話的架構,又到底想怎麼 樣?某個開關一口氣被打開,莫名的沮喪再次席捲而來。腦子忽然一緊,胃袋翻騰著不愉快的氣息。我想試著哭出來,但卻又做不到。
幽 靈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,想要安慰我,但卻沉了進去。他的冰冷,穿過我的心臟。我縮起身體,蜷在那座墳墓前面。枯萎的花瓣,落在鞋子上。「對不起。」幽 靈說:「我不應該說的。」不,不是你的錯。也不是誰的錯。對不起,他又說了一次,用更小更溫柔的聲音說。然後伏在我的身上,用他的肌膚貼著我的肌膚。表面 貼著表面,而表面的裏面貼著裏面。我被他的冰冷給包圍,而他內裏的『不存在』則包圍著冰冷。
但我卻感覺到溫暖。